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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尔小姐
白求恩率领医疗队到达冀中三分区的曲阳县，在牛庄驻扎下来。离牛庄六里地，有一个叫宋家庄的村子，村子里有一座教堂，主持传教工作的是一名来自新西兰的传教士凯瑟琳·郝尔小姐。郝尔小姐已经三十六岁了，从未结过婚。五年前，郝尔小姐来到曲阳县一带传教，并发动当地的教徒，在宋家庄盖起了一座青砖结构的漂亮教堂。她和当地的老百姓混得很熟，中国话说得也相当流利。
郝尔小姐是从当地人们的传闻中得知白求恩的，在这偏远的乡村，这名加拿大外科医生引起了郝尔小姐的注意，而人们对于白求恩的种种议论和赞誉，更激发了她与他相识的兴趣。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郝尔小姐来到牛庄医疗队的驻地。她身穿一件黑色的旗袍，头发梳理得整齐光洁，修长的身材显得很有风韵。在一个农家小院里，她见到了身穿八路军军服的白求恩。“嗨，你好。”郝尔彬彬有礼地用英语向正在低头忙碌的白求恩打招呼。听到自己熟悉的语言，白求恩一愣，猛然抬起头来，目光与郝尔小姐相遇。“嗨。”他一边回答，一边友好地打量着她。随后，他们亲切地交谈起来。
白求恩告诉郝尔小姐，自己是苏格兰人的后裔。郝尔小姐十分兴奋，她对白求恩说，她的母亲也是苏格兰人。在无拘无束的交谈中，白求恩了解到郝尔小姐经常利用自己外国传教士的身份，穿过日寇的封锁线，到北平购买一些药品。
白求恩和郝尔小姐交谈了一个多小时，然后白求恩带领她参观了医疗队的驻地和他们的手术室。临别时，郝尔小姐热情地邀请白求恩明天到她那里做客，白求恩高兴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白求恩就来到宋家庄的教堂前。他站在拱形的门口，看见十多个中国男女教徒正由郝尔小姐带领着做晨祷。大厅前面挂着一幅耶稣像，一张围着黄缎子桌围的桌子上，放着两张银烛台，香炉里的檀香升起缕缕青烟。白求恩一声不响地退了出去，唯恐打扰了那些虔诚的信徒。
做完祈祷，郝尔小姐走出教堂，一眼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白求恩。她带着惊喜的神情走上来打招呼。
“很抱歉让您久等了。”她热情地说，“在这儿吃早饭吧!我们一块儿谈谈。”
郝尔小姐把白求恩领到教堂后边自己住所的客房里。一位佣人摆上了咖啡杯子、牛奶和糕点。他们一边吃，白求恩一边问道：
“郝尔小姐，你为什么来中国做传教士?”
“因为我想把一生献给上帝并传播基督教信仰。这里有很多的灵魂需要拯救，我想尽一点微薄之力。”
“我明白。”白求恩说，“我家是信福音派新教的。在某种意义上我也是个传教士，这在你听起来似乎奇怪。你说你来这儿是为了给上帝服务，你要拯救人们的灵魂，好使他们在天堂过好日子。而我也想拯救他们，为的是让他们在地上过好日子。难道你不同意?在这条路上，不管在什么地方，我们当中总要有一人先辞别另一人，但至少我们所走的路方向相同，起码是你忠于你信仰的上帝，我忠于我所信仰的东西。”
“对。”郝尔小姐饶有兴趣地说，“但还不只是如此……”
“当然，”白求恩抢着说，“但对于我要达到的目的来说，对于我要找你说的事来说，这也就够了。”
“你的目的?”郝尔小姐问。
白求恩急切地说：“现在有迫切要做的事，就我所想到的，你此刻是唯一合适的人。你知道我们非常缺乏医药器材，但由于遭到封锁，有时连必要的药和杀菌剂都没有，目前我们的医药供应已到了很危急的关头，而恰恰你能帮助我们。你是传教士，到北平可以不受任何阻拦。作为传教士，你买药品带回这儿来是合法的……肯帮我的忙吗?”
郝尔小姐站起来，走到窗前，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如何来告诉你我的心情。我反对杀人害命。我很难按你说的去做。我应该保持中立，无论如何我不能介入战争。”
“我并没有让你介入战争，我只要求你做一些能挽救人民生命的事情。”白求恩仍在进行说服。◆◆◆◆◆
郝尔小姐避开白求恩的目光笑笑说：“你这个人真难对付。我们别再争执了，让我再安静地考虑考虑。”
第二天早上，郝尔小姐来到牛庄找到白求恩：“我决定去北平了。”
“你再思量一下，会不会带来危险?”白求恩提醒
道。
“危险是有的，但是还比不上你所做的事危险。我觉得这是主的意思……”郝尔小姐语气坚定地回答。
两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白求恩正在灯下编写游击队医疗手册，董越千兴冲冲地闯进屋子：“郝尔小姐回来啦!”
白求恩快步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又走了回来。“在哪儿?你为什么不把她带进来?”
董越千笑着回答：“她本人没来，她托人把从北平买到的药品器材送来了。还带给你一封信。”
屋子外面，人们聚集在两匹驮骡周围，兴奋地把药品器材卸下来。白求恩拆开信，在灯下阅读起来。
亲爱的白大夫：
我按计划去北平了。路上很顺利。在这座东方古老而又美丽的城市里，我想，如果你也来了，我可以担任你的向导，游览名胜，你一定会很愉快的。到北平的第二天，我拿着你的药单子，到王府井大街一家药店去买药，他们看我买许多药，又没有当局的证明，都不肯卖。幸好，我这儿有一个开医院的朋友，他是我们北平的教徒，请他用医院的名义开了单子，才算买来了。回来时，路上遇到严格的盘查。我声称药品器材是教会买的，宪兵和伪警才放行。对你能有些帮助，我是很高兴的。我想我已渐渐了解了你们工作的意义。因此，我很乐意分担你工作的一部分。这些神圣的工作，我情愿多做。让那些法西斯卑污的灵魂，早点儿受到上帝的惩罚。
郝尔
白求恩看完信，对董越千说：“在基督徒当中有这么一说：每当一个灵魂得救，天上就欢腾鼓舞。今晚我们在地上欢腾鼓舞，因为我们的军队得到了一个顶呱呱的新兵——郝尔小姐。她来到中国为了使人们信仰上帝。可是作为一个教徒，她自己反而成为我们的信徒了。这多有意思!”说完，他俩会心地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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