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还有一个没有回来(节选)
发布日期:2011年08月15日
还有一个没有回来(节选)
 
克瓦贾· 阿·阿巴斯
 
    编者按本文作者克·阿·阿巴斯是印度作家,生于1914年。《还有一个没有回来》一书写于1943年,记述了抗日战争期间印度援华医疗队的情况。先以英文出版(1944年),继之印地文版(1945年)马拉雅拉姆文(1945年)坎拿达文(1946年)奥锐雅文(1948年)孟加拉文(1972年)出版。充分说明柯棣华大夫感人之深。这里摘译的是这本书的最后一章。系根据印地文版翻译,后参照英文版和孟加拉文版作了一些订正。
 
    巴苏华去延安以后,柯棣华全力投入白求恩医院和卫生学校的组织管理工作。现在,他的中国话已经能运用自如,其流利程度并不亚于其他中国大夫。对中国的工作,他越来越热爱。由于对中国实际情况有了很好的了解,对政治书籍的钻研探讨,使这个有着坚定信念的青年锤炼成为一个自觉的反法西斯战士。
    日本军队不可能在华北的所有乡村建立自己的据点,所以为了保持恐怖气氛,日本人一年经常不断地进行扫荡。在这种情况下,八路军总部、白求恩医院和卫生学校就经常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在巴苏华离开的一个月后,柯棣华就经受了很多苦难:经历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持续不断地行军,忍饥挨饿,躲避敌人的轰炸。然而他在晋察冀边区写给巴苏华的信中,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
    “不出所料,在你离开这里的一个月后,敌人开始了‘大扫荡’。这次敌人来势凶凶,华北日军最高司令官亲自指挥两万军队,差不多一个月来我们一直同敌人在周旋……我必须完成第三期学员的教学任务,因之我有点忙碌。昨天举行了结业式……但是,在这期间,我致力于中国工作并变成它的一部分,我有意识地进行自我改造。”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它是个人的,同时也是令人激动的。它改变了柯棣华的全部生活,他和一位中国姑娘恋爱了。
    她的名字叫郭庆兰,是一个聪明美丽、面带笑容、平易近人的姑娘,面孔白净得象月亮,戴着高度近视眼镜。柯棣华是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的院长,她是白求恩卫生学校护理科的教员,是汾阳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儿,在汾阳护士学校受过教育,抗日战争爆发以后,正在北平工作的她象其他许多人一样长途跋涉参加了八路军。
    由于在柯棣华领导下工作,她被这位印度青年人吸引住了,这位印度青年人为了中国作出了巨大的牺牲,于是他们相爱了。郭庆兰象中国的其他女孩子一样,落落大方,能说英语。她和柯棣华两个人谈论印度、中国、世界以及关于自己的事情。在战争的环境里,他们对于恋爱的问题反复考虑,诸如:父母的意愿、社会影响。尽管柯棣华对郭庆兰表白爱情之前,已经经过充分地考虑,但这样做究竟合适不合适呢?这样做对中国人民对自己的友谊和款待是不是正确呢?由于多少年来遭受外国列强的欺凌,中国对外国人常常是没有好感的。这一婚姻会不会违反这一传统,会不会败坏存在于中印两国之间具有悠久历史的坚实的友谊基石?他在中国不仅是作为个人,而是代表整个印度人民,他的所作所为都要从这一前提去全面考虑。
    当柯棣华要和郭庆兰结婚的消息在人们中间传开以后,中国的同志和朋友中没有一个人反对,甚至老年人听了也很高兴。战争是残酷的,但是人们排除了狭隘的情绪,在心中升起着眼于全人类团结一致的愿望。柯棣华忘我的献身精神在中国赢得了人们称他“中国儿子”的称呼,这个“中国儿子”将要变成中国女婿了。就在这样的气氛中举行了婚礼。中国朋友们由于柯棣华的亲属没有能出席而感到美中不足。
    就当时自己的思想情况以及对自己工作的估计,他曾给巴苏华写过信,那些信是托回延安的同志捎带的,当时去延安的路程所费的时间往往要在一个月以上,而且还不能确定到底能不能到达。所以柯棣华每次去信总要把一些事重提。象1942年1月4日,他给巴苏华大夫的信中写道:
    “ 我简要地告诉你去年我在这里的工作情况。去年1月我正式参加八路军之后,即受命主持国际和平医院的工作。这个医院是由白求恩卫生学校原来附属的一个‘所’(指医院——译注)同另一个‘所’合并而成的,共有二百来张病床。由于我是医院的领导,势必承担一些行政工作,◆◆◆◆◆再加上还需要照看这里的外科病员,所以我是相当忙碌了。我的医疗工作包括照顾外科病员、动手术和指导学员在手术室实习。我们平均每天要做两个手术,大批的伤病员经常转到这里来。在去年一年中,我们做了四百三十多个外科手术……”
    “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工作简况,虽然在学术方面没有什么进展,但是在外科技术方面,我的收获倒是挺大的。”
    “关于学习,没有英文的政治书籍是一大碍难(我没有收到从延安寄来的书,也不可能从这里找到),……但不管怎样,现在我已认得不少中国的方块字,这使得我能够看一些中文书籍,如《中国革命史》等等,而且,我还可以几乎不查字词就看懂报纸。报纸的社论(特别是延安《解放日报》)我很感兴趣,尤其是分析政治形势的文章。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时间不够。一句话我的政治理论学习,并不令我满意。”
    “去年,我已有了很大的转变,如你所知,在未来延安以前,我在政治上是多么落后,脑子里都是资产阶级思想,虽有民族主义意识,但对革命的方法却极模糊。在去年一年中,我过着八路军战士的生活,在会上以及个别交谈中得到同志们的帮助,使我的思想和性格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我感到1941年是我一生中极其重要的一年。”
    “在讨论我们回印度的问题以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1941年11月25日,我和郭庆兰同志结婚了,她就是那个戴眼镜的女教员。这是在经过令我头痛的苦苦思索之后才作出的决定。奇怪的是,一种东方国家在反法西斯的前提下结合起来的想法,也使我作出结婚的决定。你积极参加了在延安成立的那个东方国家反法西斯联盟的工作,后来还被选为边区政府的参议员。我想,这些政治活动也许将使你非常忙碌,在短期内也许不能回印度去。我也不急于作回去的打算,而且也和你有同样的想法,我们两个应尽可能一起回去,将来尽可能地在一起工作。当然,结婚不会影响我回印度或去延安……”。
    柯棣华在1942年6月写给巴苏华的长信中说:“至今我已给你写过不少信请一些去延安的同志带去,不幸的是,他们中有许多人半途折返,因为他们通不过敌人的封锁线。所以我不知道近来你是否收到了我的信。因此,我把咱们分手以后我这里的情况简单地告诉你。”
    在这封信里,重述了自己的工作情况之后他写道:“最近学校要我为医训班编写外科教材,这又要占据我很多时间,因为我不仅要写出来,而且还要把它译成中文。”
    也许他怕巴苏华没有收到他以前的信,所以又重新提到了他结婚的消息:
    “去年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我结婚了。妻子是郭庆兰同志,她是学校护理班的教师。我们是去年11月结的婚。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当上父亲了!”
    “关于回延安的问题,我是热切盼望的,但是有两件事我不得不等待,一是完成外科教材的编写;一是孩子的出生。因此我去延安的时间大约得到今年底或明年年初了。当然,我也无从预料从这里去延安要走多久!”
    “最近刚来这里的姜部长告诉我,你不会马上回印度。我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我真希望你等着我,能等不?”
    “从印度的情况看来,恐怕我们不能在中国久留了,印度前线就需要我们了。你的看法如何?”
    这封信中充满着无限深情:“我真希望你等着我,能等不?”柯棣华是这样写的,巴苏华确实也为了同他一起回去作了等待,但是,可惜!柯棣华没有回来,他永远回不来了!
    柯棣华逝世的事,是古今感人至深的悲剧之一,既慷慨悲壮又低回婉转。1941年11月结婚,1942年8月儿子出生,1942年12月9日他就与世长辞了。
    “大扫荡”的艰苦摧毁了柯棣华的健康,一年多以来他患了癫痫病,但是他一如既往地热情,干劲十足。休息时间太少,营养食品缺乏,日以继夜的工作,没有对症药品,所有这些因素突破了他年轻体质的防线。以致病魔夺去了他的生命。
    当死神来临的时候,柯棣华躺在中国北方的偏僻乡村的一间泥屋里,他渴望回到母亲和祖国的怀抱为印度人民服务,就象他为中国人民所作的那样。
    当长眠的乌云笼罩四周的时候,他最后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女人——他的战友和妻子——也投向当时在妻子怀抱里才几个月的儿子,然后他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嘴角上露出了笑容,正象活着的时候一样。在死亡面前,德瓦卡纳特(柯棣华)也是无所畏惧的。
    室外一群中国干部和战士低头默哀,远在印度的母亲收到了不幸的唁电,她养育了他,她承受着丧失他的哀伤。整个国家分担着她的悲痛,不只一个,而是两个国家分担着她的悲痛。人们将世世代代永远怀念着德瓦卡纳特·柯棣尼斯——一个没有回来的人。
    正象宋庆龄女士在发往印度的电文中所说:
    “不仅印度人民和中国人民缅怀他,争取人类自由和进步的杰出战士们都缅怀他。未来将赋予他比今天更高的荣誉,因为他正是为未来而战斗的。”
    (令恪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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