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私无畏光耀千秋
发布日期:2011年04月12日
无私无畏光耀千秋
 
    ——纪念白求恩诞辰105周年暨来华57周年
 
杨成武
 
    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之际,正是白求恩诞辰105周年暨来华57周年,我不禁想起《黄土岭战斗纪念碑文》上一段话:
    “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同志,率领医疗队亲临战场,出色地完成了救护伤员的任务。他把毕生精力无私地奉献给了中国人民的抗日事业。”
    思绪回到了和白求恩交往的岁月,那时他是晋察冀军区卫生顾问,在晋察冀边区抗日民主根据地为八路军伤病员服务,以高超的医术救死扶伤,并培养了大批医务干部。在指战员的心目中,他是起死回生的“观音菩萨”。他经常踏着硝烟,到战火纷飞的一分区来检查和指导医疗工作,爬山涉水到战地救护所视察和救治伤员。
    我一次又一次接待了他,有时还陪着他下部队,帮助他解决开展医疗工作的一些问题。我们之间建立了真正的革命友谊,成为很要好的朋友。他很幽默,又很豪爽,我俩几乎无话不谈。我们谈工作、谈人生、谈中华民族的解放,乃至全人类的解放,心里充满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一分区的山山水水,留下了他的足迹,也留下了我们战斗友谊的见证。
    他常说:“作为一名称职的医生,应具备像鹰一样的眼睛,对病看得准;有一个狮子般的胆,对工作大胆果断;有一双绣女似的手,做手术灵活轻巧;有一颗慈母般的心,无微不至地体贴和关心伤病员。”
    为了了解手术是否做得成功,给伤病员第一次换药,他总是要亲自动手。
    为了抢救失血过多的伤病员,施行急救手术前,他主动献血。
    他认为:对抢救伤病员来说,时间就是生命,能抢救一名伤员,为伤员减少一分痛苦,就是医务工作者最大的乐趣。
    他既是白衣使者、外科专家,又是共产党员、反法西斯战士。哪里有战斗、有伤员,他就出现在哪里。
    他还对身边的医务工作者说:“如果我们能自己救活一个战士,那就胜于打倒十个敌人。前方战士从不因为敌人轰炸而停止战斗,我们也不能因为敌人轰炸而停止手术。”
    他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出生入死。1938年秋季反“围攻”作战,阜平保卫战,东、西庄战斗,大龙华战斗,1939年雨季反“扫荡”,雁宿崖、黄土岭战斗等一分区的许多重大战役和战斗,他都参加了。
    每当战斗激烈进行的时候,战地医院也紧张地进行着对伤员的急救和包扎。白求恩大夫出现在哪里,那里的伤员就感到无比的温暖。
    常常前面战斗打得很激烈,他在战地做手术,手术没做完,敌人冲上来了,我们通知他撤都来不及,只好派部队掩护他把手术做完。
    这位反法西斯战士、加拿大共产党员,长期地和我们并肩作战,以他对共产主义、人类解放事业的赤诚和精湛的医术,治愈了我们许多同志。他的献身精神,一直鼓舞着我们指战员勇往直前。
    尤其是击毙日“蒙疆驻屯军”总司令兼独立混成第二旅团旅团长阿部规秀中将的黄土岭战斗前后,我和他最后的几次接触,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那是……
    1939年秋。山野的颜色在变,山顶上的草木先黄,渐渐蔓延到山坡山脚,最后整座山都染上了秋色,显得萧瑟了,宁静了。
    在一分区坚持敌后抗战最艰难的岁月里,白求恩大夫带领着手术队从战地医院救治完雁宿崖战斗的伤员又来求战了。
    这天午夜,我刚刚拧暗油灯,想抓紧时间睡几个钟头,只听外面有人敲门,打开门看,分区卫生部长张杰站在门口,喜悦地说:
    “司令员,白求恩大夫来啦!带着医疗队来的!”◆◆◆◆◆
    “哦?!”我又惊又喜,急忙奔出门,心想,“白求恩大夫来了,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当时,我们医疗条件十分困难,仅有的一些药品是从战斗中缴获来的,伤员们经常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接受手术,奎宁、止血剂都是难得的宝贝,一支针剂往往就决定一位战士的生命。分区医院大手术不能做,重伤员只好连夜送往军区五台医院,因为伤重路远,常常在半路上,伤员就因为流血过多牺牲了。每当战斗结束后,我望着民工用担架抬着伤员急步朝山中走去时,心中就像刀剜似地难受,不知道那些负重伤的战友能不能再回来。
    白求恩大夫来了,将会为我们挽救多少伤员的生命啊!
    黑暗中,一个高大身影跳下马,阔步走来。啊,是白求恩大夫。我急忙迎上去,握住他的手说:
    “您怎么到我们这里来了?”
    说心里话,白求恩大夫在战斗前夕来到一分区,我又欢喜又担心。欢喜的是,他的医术精湛,许多伤员可以在他手下起死回生;担心的是,他在前方医院工作,那里往往也在敌人火炮射程之内,万一发生不测,这损失可就太大了。
    白求恩大夫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说:“你们不要拿我当古董,我是来工作的,你们要拿我当一挺机关枪来使用。”。
    翻译翻着他的话,我却已经察觉到白求恩大夫身体不如以前了,神情疲倦,握手不像过去那样有力了,指间还裹着白纱布,看来是一处刀伤。
    白求恩大夫声音却依然洪亮,说:
    “聂司令员派我来了。说你这里要打个大仗,是不是?”
    “已经打了一个……”
    “仗打得怎么样?”
    我告诉他,11月3日,当敌人进入雁宿崖地区后,我全线发起战斗,很快就将迁村宪吉大佐所率日军独立混成第二旅团第一大队和一个炮兵中队、一个机枪中队600多人,包围全歼。而我军伤亡很小,士气很高。针对敌人的报复,可能还要再打一仗。
    “那么,我来对了。”他挥着手得意地说。
    我笑道:“是你自己要求来的吧?”
    “是我要求的,聂司令员批准了。”他点着头,显得很得意,接着又认真地补充说,“战士们在前方倒下,我们应该在前方救治他们。要是我们在后方医院等伤员,有些伤员就会死在路上。”
    白求恩大夫身披土黄色粗布军袄,腰间扎一条宽皮带,下身却没有穿棉裤,只在单裤外面紧紧地扎着裹腿。脚上是山里人自己做的那种两三斤重的砍山鞋,鞋底足有半寸多厚,用麻线纳得十分细密,连小伙子也弯不动。初穿这种鞋的人,脚会磨出血来,可是白求恩大夫穿着它上马下马,噔噔走来,却显得步步精神。看他这装束,谁会相信他竟是英国皇家医学院的院士呢。
    白求恩大夫进屋刚刚坐定,就开口用中文说:
    “杨,我跟你要东西来了。”
    “要什么,说吧。”
    “五百付夹板,一千付绷带,还有担架、拐杖……”他说了一大串名目。“什么时候要?”“明天中午十二点!”他做了个手势,表示坚定不移。我可真有些吃惊,那么多东西,一下子怎么拿得出来呀?不过,我还是应承了:
    “好吧,明日十二点交给你东西!”
    白求恩大夫笑了,立即站起身和我握手告别:“你我都忙。我走啦!”
    送到院门口,他又叮嘱我一句:
    “十二点。”
    这下子,我也睡不成了,连忙找来卫生部长张杰和供给部长董永清,要他们想方设法在明日十二点以前,把白求恩大夫要的东西赶制出来,以供医疗队使用。
    第二天中午,白求恩大夫匆匆赶来,问我东西做好了没有。我带他去验收,当他看到所需要的医疗工具和医疗器材全部按他的要求准备好了时,高兴得连连点头:
    “好!好极了!我十分快活。让我把伤病员的感谢转赠给你,我亲爱的杨!”
    验收完这批器具,我请他吃了一顿午饭,桌上最好的菜就是一盘炒鸡蛋,这是当时我们唯一能弄到的美味佳肴了。
    吃饭时,根据他的要求,我向他介绍了敌情和我们的部署:
    “眼下,驻张家口日军独立混成第二旅团所属各部,约1500多人,分乘90多辆卡车急驰涞源,企图寻我主力决战,进行报复性‘扫荡’。我拥有一、二、三、二十五、特务团,还有游击支队和分区直属炮兵部队,周围还有兄弟部队二十、二十六、三十四团在钳制敌人,我们准备大踏步后退,诱敌深入,在黄土岭地区打一个更大的歼灭战。”◆◆◆◆◆
    “好啊!”他说,“我立即赶赴战地,安排抢救伤员的工作。”
    吃罢饭,白求恩大夫率领医疗队,带着供给部和卫生部赶制的医疗器具出发了。
    黄土岭上已传来了隆隆炮声,白求恩大夫带着手术队赶赴甘河净分区医院,刚要动身,忽然发现一个头部负伤的伤员患了颈部丹毒合并蜂窝组织炎,若不立即动手术,便有生命危险。
    为了抢救这个伤员,他立即卸下绑在牲口上的手术器械,为这个伤员施行手术。经过抢救,这位伤员安全脱险了,而他自己手上的伤口却受到了这种病毒的感染。
    到了甘河净分区医院,白求恩大夫发起了高烧,可他一声不吭,带着高烧、病痛,夜以继日地救治黄土岭战斗中下来的伤员。为重伤员动手术。
    这时,我部队在黄土岭地区经过反复冲杀,已将敌人压缩在上庄子附近的山沟里。在围攻的过程中,发现黄土岭东那个叫教场的小村庄是敌人的指挥部,我炮兵集中火力射击。敌酋阿部规秀这个被日军誉为“名将之花”的中将就在我们神勇的迫击炮兵的排炮下“花落瓣碎”了。他那绣着两颗金星的黄呢大衣和金把钢质指挥刀也都成了我们的战利品。
    在胜利的喜悦中,我听说白求恩大夫连日高烧,病得不轻,还在战地医院抢救伤员,坚持为重伤员做手术,便将这一情况向聂司令员作了汇报,聂司令员要我动员他走,于是我几次派人通知他,赶紧回后方医院检查治疗,不要耽误。
    可是,说什么白求恩大夫也不肯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
    这消息立刻传遍整个战地,白求恩大夫忘我的精神,感召着我们的指战员奋勇杀敌。
    当我赶到甘河净分区医院时,白求恩大夫带着高烧还在为伤员做手术,我不禁对他产生了一种由衷的敬佩之情。我劝他早点到后方医院去检查治疗。
    不料,他却说:“不必了,我是医生,我知道我患的是脓毒败血症,能用的办法都用了,还是让我抓紧时间多抢救几个伤员吧。”
    “不行!你必须离开这里!”
    他做完手术,郑重地问:“你这是建议,还是命令?”
    我说:“是命令!”
    他说:“我是奉聂司令员命令来的,不过,你是这里的战区司令官,我服从你的命令。”
    这时,医务人员抬来一付担架,示意他躺下。他无可奈何地头一偏,肩一耸,拖着疲倦的身子,摇摇晃晃地躺了下去。
    同志们给他盖了一条被子,我给他往上拉了拉,并告诉他:
    “从11月3日至8日,6天连续取得雁宿崖歼灭战和黄土岭围攻战的胜利,共歼灭日军1500多人,击毙日蒙疆驻屯军阿部规秀中将,还缴获了一大批武器装备和军用物资。”
    他点点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不料,白求恩大夫离开甘河净之后,由于病情恶化,11月12日在唐县和我们永别了。
    噩耗传来,我心情异常悲痛,原想反“扫荡”胜利后,把白求恩大夫请到分区司令部来好好休息几日,再请他为我们一分区卫生工作作些指导,谁知竟不能如愿了,留下终生的遗憾!他曾以他的卓越医术和无私无畏的共产主义精神,支持和激励着我们的指战员在黄土岭英勇杀敌。他献身于黄土岭战斗。他的名字和黄土岭战斗的胜利是紧密相连的。
    今天,我们纪念白求恩,就是要宣传和学习白求恩的国际主义精神、共产主义精神,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继承和发扬我党我军的优良革命传统,团结一致,奋发图强,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作出更大的贡献。
    注:1.1995年为纪念白求恩诞辰105周年暨来华57周年创作
    2.作者,原系全国政协副主席、代总参谋长
    3.原文载于1995年5月31日《光明日报》第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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