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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
1939年10月20日，是白求恩预定启程回国的日子。晋察冀军区为白求恩回国专门举行了欢送大会，白求恩就要上路了。正在这时，传来了紧急情况：日寇以两万多兵力，分兵多路，向晋察冀边区发动了大规模的“冬季扫荡”。军区命令卫生部即刻组织战地医疗队，赶赴涞源北部摩天岭一带抢救伤员。
听到这个消息，白求恩坚决要求参加这次战斗。他对卫生部领导说：“如果晋察冀沦陷的话，我这次回国就毫无意义，等战斗结束以后我再启程。”军区批准了白求恩的请求。
当天夜里，白求恩率领战地医疗队，冒着风雪，急行军七十多里，来到了摩天岭前线。手术站设在孙家庄村边的小庙里，离火线只有七华里。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随着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医疗队伤员登记表上的数字在不断递增。
白求恩和医疗队的同志们紧张地忙碌着，整整一个通宵没人顾上歇一口气。虽然初冬的寒风夹着雪花不时扑进简陋的手术室，人们的额头还是渗出点点汗珠。
第二天下午，运送伤员的担架突然减少了，医疗队接到紧急命令，立即从孙家庄一带撤离。原来，北线向我进攻的三路敌军，被我军分割包围，已经大部被歼。残余的敌人正在孙家庄一带集结，准备反扑。考虑到医疗队的安全，司令部命令医疗队立即转移，到涞源东南一带接受新的任务。
手术室外的担架上，还躺着几十名等待手术的伤员。白求恩当机立断吩咐道：“先把轻伤员转走，剩下的十几名重伤员就地手术。手术后同医疗队一起转移。”
手术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个、两个、三个……突然，瞭望的哨兵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敌人!敌人，敌人要袭击我们。”室内的空气顿时凝固了。人们紧张地望着白求恩。白求恩抬起头，清瘦的脸上带着严峻的神情。
“别停下!”他大声嚷道。接着又俯身手术，用平静的口吻问道：“他们从哪儿来?”
“从北面高山上下来的。”
“有多少人?”
哨兵紧张地用手比划着：“大约有六七百人。”
白求恩一边手术，一边问站在他身后的郎林翻译：“外面还有多少没有动手术的伤员?”
“十个。”
“你估计从北面高山到这儿有多远?”
“不到十里路……”
“他们从山上过来要多少时间?”
“快一点儿，四十分钟就可以到了。”
“那么我们至少还剩下三十分钟可以动手术。如果同时给三个伤员动手术，我们可以在敌人到达前离开。”白求恩提高了声音命令道，“立刻在这儿添两张手术台。叫护理员把伤员抬进来，一次抬三个。”
“如果有必要，我们大家都愿意留下来。”郎林尽量用缓和的口气对白求恩说，“可是，白大夫，现在情况太危急了，如果我们之中一个人被俘虏了，都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你……”
“但是什么!”白求恩打断了他的话，“我不能走!我一走，就会减少一张手术台，伤员的痛苦和危险就会增加。”
三张手术台上，手术在同时进行。伤员被迅速抬进来，又很快地抬出去……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哨兵进来再一次报告：“敌人迫近山下，连钢盔都看清楚了。”
白求恩摇摇手让他出去。
“我们卫兵一共只有九支枪!”
“更好。走的时候轻便一点儿。”白求恩头也没抬。
手术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手术器械轻微的碰撞声和人们急促的呼吸声。
山谷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枪声，警卫分队已经和敌人接火了。◆◆◆◆◆
“该死!”白求恩轻轻地说了一声，大家急忙转过身来，只见殷红的鲜血正从白求恩的左手中指上流下来。
他做了一个手势，让大家继续工作。
“没什么，我刚把手指划破了。”说着，他把左手浸到旁边的碘酒溶液里，然后又继续手术。
十五分钟以后，最后三个伤员抬了进来，白求恩的手术台上是一个腿部枪伤的重伤员。
枪声又响了起来，这回更近了，有节奏地在山谷里回荡着。出去瞭望的郎林奔了进来，后面跟着哨兵。
“白大夫，你一刻也不能停留了，我们要对你负责。”白求恩冷静地回答说：“我要对伤员负责，大家立刻走——我们过几分钟跟着来。”
站在白求恩对面的助手疾步走过来，攥住他的手，恳求地说：“白大夫，如果必须有人留下来，应该留我，把手术刀给我!”
白求恩用肩膀把他推开，威严地说：“回到你原来的位置上去!我是队长，除了郎林和我以及担架员以外，我命令所有的人立刻走。任何人不服从命令，我都要报告聂将军给予处分。”
手术台上的伤员抬起身子，恳求道：“白大夫，我不能连累你，你走吧!”
白求恩解下他的绷带，坚决地说：“不，谁也没有权力将你留下，你是我的伤员。如果我现在不动手术，你这条腿就要完了。”
伤员用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句：“白大夫……”
白求恩没作声。他的动作加快了，消毒棉纱，在他手下按层次急速旋转；手术刀，在他手上按规定部位迅速起落。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在激烈的枪声中、在人们焦虑的心情中、在白求恩的紧张手术中度过。手术终于做完了。
敌人冲进了孙家庄。几个鬼子窜进手术室，泼洒在地上的那锅消毒用的开水，还散发着热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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